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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讯】那些惊世骇俗的行为背后,隐藏了哪些鲜为人知的事?

日期:2022/5/15 至 2022/5/15     地址:Hi艺术
       
1974年,一艘中国台湾开来的邮轮在航行了一个月后到达美国费城,一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从船尾纵身跳下,开始了非法移民的生活。他就是谢德庆,抱着崇高的艺术理想,希望能在纽约这个艺术舞台一显身手。

那些让他真正成名的行为艺术《笼子》《打卡》《绳子》《户外》究竟是怎样产生的?实施过程中遇到了哪些具体的困难?谢德庆惊世骇俗的行为艺术背后的N件鲜为人知的事,都在这本《谢德庆:一个人的出逃》书中娓娓道来。

开始行为艺术之前

在以非法入境的方式踏上美利坚的土地之前,谢德庆出生于台湾一个环境优渥的家庭。从1968年开始,18岁的他正式学习绘画。在1970-1973年间,他离开台北,前往金门服兵役,却丝毫没有削减艺术创作的热情。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他创作了大大小小1000多幅绘画作品,风格几乎囊括了西方现代艺术各个时期的特点。

谢德庆为什么从台湾出逃到美国?

非法移民生活是如何度过的?

绘画极有天分的他,为什么转向行为艺术?


谢德庆《静物》《人物速写》1969




谢德庆《春天的坟场》1969




谢德庆《冬天的坟场》1969

在笼子里生活一年

从台湾逃往美国的谢德庆,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在纽约的艺术界有所作为。然而在最开始的几年里,他的艺术探索没有一颗子弹能够正中靶心。

1978年,在经过了长时间的苦思冥想之后,谢德庆准备把自己囚禁到一个笼子里,整整一年时间不读书、不看报、不写作、不看电视、不听音乐,不与任何人进行语言交流……这件作品就是在1978-1979年实施的《笼子》。

为了出人头地,谢德庆早期做过哪些过激的行为艺术?

在笼子里的一年是如何度过的?吃饭如何解决、心态如何调整?

进笼子之前需要做哪些准备?

完成《笼子》作品后,身体多久恢复健康状态?

谢德庆《笼子》1978-1979

谢德庆在笼子内的划痕




1974年,谢德庆在台北实施“跳楼”计划

不间断打卡一年

从1980-1981年,谢德庆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忙碌,也是最守时、最辛苦的人。他的行为艺术《打卡》,实施地点仍然是当时做《笼子》的那个房间。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无论白天黑夜,无论身处何方,每隔一小时,他都必须准时赶到打卡机旁边打一次卡,不能间断,也不能延时。

连续打卡一年,怎样才能保证每隔一小时打卡一次而不间断?

谢德庆《打卡》1980-1981

户外流浪一年

在此之后,谢德庆又在1981年9月26日开始了另一件行为作品《户外》:他离开了一切室内空间,包括建筑物、地下通道、洞穴、帐篷、汽车、火车、飞机、船舱……把自己抛向纽约街头,开始了整整一年无边无际的流浪生活。

纽约街头户外流浪一年,需要准备哪些物品?

在流浪期间不进入任何遮蔽物,怎样解决吃饭问题?

谢德庆《户外》1981-1982,在户外生活一年不进入任何遮蔽物,期间却因进警局而打破戒律


绑在一根绳子上生活一年的两人

1983年,谢德庆决定再度实施一个名为《绳子》的作品,著名的女性艺术家琳达·蒙塔诺主动加盟,促成了这件需要人配合,而又难度极大的作品。

谢德庆和琳达·蒙塔诺用一根8英尺(约240cm)的绳子各绑腰间,在整整一年时间内,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两人都要拴在一起,并且不能让身体任何部位彼此接触。实施的日期7月4日,正是美国的独立日。

两人拴在一根绳子生活一年,如何处理激烈的矛盾?

为什么绳子另一头的琳达认为谢德庆抄袭了自己的作品?

谢德庆《绳子》1983-1984,作品结束之后,琳达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甚至都不想再看一眼谢德庆。两人的关系直到很久以后才慢慢恢复正常

成名之后的生活与创作

1985年,谢德庆又发布了新作品计划《One Year Performance1985-1986》,他在一年的时间里不做艺术、不看艺术、不谈艺术。他将大量时间用于装修自己的新房,并抽空去学习开车,考了驾驶证。由于前面四个“一年作品”的铺垫,谢德庆非常清楚这平淡无奇的一年,仍会吸引世人的目光,并且还能作为一个艺术事件得以成立。
成名之后,谢德庆如何继续创作和生活?

宣布不做艺术之后,谢德庆在做什么?


谢德庆《One Year Performance1985-1986》



这一年谢德庆的母亲从台湾来到纽约,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为他在纽约买了一套房

这件作品结束之后,他紧接着宣布自己从1986年12月31日开始,到1999年12月31日的整整13年期间,做艺术但不公开、不发表。在此期间,他正式获得美国公民身份;在布鲁克林盖了一座三层小楼,并把一层的门面房分租给商户,获得了稳定的收入……此外还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




从1986年到1999年整整13年期间,谢德庆做艺术但不公开、不发表

谢德庆艺术生涯的开始和结束,以及每一次行为艺术实施的前因后果,都记录在这本《谢德庆:一个人的出逃》书中。作者杨卫在2005年完成书稿之后,由于种种原因未能面世,如今得以出版,将谢德庆的传奇故事娓娓道来。

代后记:谢德庆这个人

文:杨卫


我是被谢德庆的一系列极限行为所吸引,才一点一点走近他本人的。那还是1994年,我通过一本“地下”读物“黑皮书”(因封面为黑色,且书没有标题,所以被人们称为“黑皮书”),首次看到了介绍谢德庆的文字和图片。那时,距谢德庆做第一个行为艺术作品《笼子》,已过了整整15年。然而,这15年的距离,却在我惊叹不已的阅读中,骤然间缩短了。谢德庆那一年又一年的行为过程,就像是通往我心灵深处的阶梯,穿越时间隧道,一点一点触及了我的灵魂。我不禁为此而咋舌,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我屏住了呼吸去阅读,又在紧张之后,感慨万千呢?

还是让我们先来看一看谢德庆的行为艺术作品吧:1978年至1979年,整整一年时间,谢德庆住到自己在纽约寓所内搭建的一个笼子里,保持不读书、不看报、不写作、不看电视、不听音乐、不与任何人进行语言交流;1980年至1981年,也是在自己位于纽约哈得逊大街的房子里,谢德庆每隔一小时打卡一次,整整一年时间,保持每天24小时从不间断的状态;1981年至1982年,整整一年时间,谢德庆生活在户外,保持不进任何遮蔽物,包括建筑物、地下道、洞穴、帐篷、汽车、火车、飞机、船舱等;1983年至1984年,整整一年时间,谢德庆跟另一位女性艺术家琳达·蒙塔诺将8英尺长的绳子拴于各自的腰上,其间,不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在一起,但保持不出现任何身体接触;1985年至1986年,整整一年时间,谢德庆仅仅只是生活,保持不做艺术、不看艺术、不谈艺术的状态;1986年到1999年,整整13年时间,谢德庆保持做艺术,但不发表的状态……


谢德庆《人物速写》《戴面具的小孩》1969




谢德庆《驶过乡间小道的摩托车》1970

我断然想象不到,一个人的理性控制能够达到如此这般不可思议的程度;而谢德庆对每一个行为步骤的设计,也堪称天衣无缝。如果把他的这些行为连贯起来,似乎能感受到某种音乐的节奏感,行为的过程就像音符的跳跃,在谢德庆准确无误的理性编奏下,由平缓到层次的转换,最后进入到一个纯粹的精神世界。在此之前,我曾在某些绘画大师的作品中,部分地感受过这种音乐的气质,但如此理性地抵达,整体性地穿透,我还是通过谢德庆这一连串步骤性的行为感知的。

暂且不论谢德庆演绎这些行为的难度,单说他对时间整体控制的能力,就足以令我折服。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谢德庆的这些行为过程中,并不时地跟周围朋友谈论起他。我想,谢德庆的这些行为,不仅征服了我的意识,也使我焦躁的内心得到了安放。他就像一个世外高手,突入我的生活,给我带来了一个时间之外的空间。正是在他的空间层次里,我感受到了一种金字塔结构的稳固与强大,而这种笼罩我思维的强大力量,却是谢德庆通过挑战时间的虚无,以他的理性一砖一瓦垒砌起来的。我因此认定,谢德庆的艺术是一种跨越了时空的艺术。这就难怪时隔多年,当我“读到”他的行为时,还能情不自禁地感到激动。因为真正好的艺术,就是一盏指路的明灯,尽管对作者而言,往往更多时候是在黑暗中的探索。
这些就是我对谢德庆的最初认识,主要是通过一些资料和传说。黑格尔说“距离产生美”,的确,我在一定距离外观看谢德庆的行为艺术时,感受到了一种有条不紊的结构之美。我本以为,这种美只会是我生命中一道高不可攀的风景,却不曾想,我会与谢德庆有缘相识,并且成为朋友。

2000年,谢德庆在完成了他最后那个13年的行为艺术作品后,来到了北京。这是他第二次到北京,据说,1992年他曾来过一次,并与艺术批评家易英见过面。但谢德庆这次到北京,却与上次大有不同:一来是随着国内近些年行为艺术出现热潮,人们对谢德庆这位杰出的行为艺术家,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认识;二来是因为谢德庆已经收山,结束了他的行为艺术,从而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加从容的心态来跟国内艺术界接触与交流。正是得益于这个机缘,我有幸认识了谢德庆。


谢德庆《老式屋顶》《速写7104》1971


谢德庆《无题》1972

我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经朋友引荐,谢德庆初次光临我工作室的情形。他的到来犹如一个节日,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了隐匿在生命背后的某种激情。谢德庆虽然言语不多,但思维极其敏捷,表达也很迅速,语言总是铿锵有力。他不仅对许多事物都能提出独到的见解,而且还始终不会偏离自己的中心。他总喜欢说:“做一个艺术家,应该锻炼自己抛向虚无的能力。”那时候,我正处在一个思想转型的关键时期,是继续艺术创作,还是彻底转向批评,我正犹豫不决。谢德庆的一席话,无形中给了我力量,使我的思想转折和身份转型,终于能够朝一个更高的方向蜕变。

应该说,谢德庆的到来,是我人生中经历的最重要的精神事件之一。他给我带来的不只是一种人生的缘分,更是一种意识的解放。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谢德庆的分量,因为他思想和行为的穿透力。此后,我才幡然明白,只有当一个人突破种种人生局限、坚定地走出自己以后,才会具有更大的包容性。人是有限的,而时间却是无限的,人要用有限的自我,去充实那些无限的时间。这就是精神的神话,也是艺术的创造。

终于,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澎湃,为谢德庆当年的那次到访,写下了如此文字:

如果说杜尚打破了艺术的边界,促使人们重新开始思索什么是艺术。那么,到底艺术是什么?在谢德庆这里,则是一点一点用时间走出答案来的。我突然明白了,谢德庆此时此刻的虚无,(是)因为他经历过比现实更加具体的真实。

谢德庆《毛巾、胸罩、内裤》1973

是的,对于谢德庆而言,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不是在消耗,而是聚集,是聚集生命的所有能量和智慧,为的就是朝向虚无世界迈出坚定的一步。就这一步,就足可以使谢德庆成为我们时代真正的孤胆英雄。

我不敢说谢德庆是“超人”,但至少他是朝这一个方向去努力的。与我接触过的几乎所有艺术家都不同,谢德庆是一位从来不愿意拿自己的行为跟别人去做比较的人。在他的脑海里,几乎只有自己的边界,也只有自己的作品。当然,这并不是说,谢德庆喜欢“空中楼阁”的状态,而是他深知具有革命意义的艺术作品,从来就没有可比性。对于一个真正的艺术创造者而言,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断去寻找突破,对既定的艺术史逻辑进行挑战。

谢德庆就是这样一位具有强烈挑战性格的强人,在他曾经送给我的几张记录他早年生活片段的光盘中,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那些影像资料记录了不少谢德庆跟朋友在一起练习拳击的镜头。他活跃在竞技场上,始终保持着主动进攻的挑衅姿态。虽然,谢德庆个头不高,在拳击场上没有任何优势,但他毫不畏惧、一点不服输的劲头却让我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强劲与勇猛。谢德庆还跟我说过,生活对于他就是一种练功,他打工也好,练拳也罢,所有这些都是为了锻炼自己超越的能力。我因此想,谢德庆之所以能够做出那些不可思议的行为,一定是因他身上具有某种坚强的性格。超越与创造不能停留在想和说,更需要行动。我还记得,谢德庆用51这个数字来给自己做的一系列比喻。他说人不可能给自己打满分,因为人的“另一半”是完全不可知的,也是绝对不可能人为操纵的,人只能意识到有限的这一半。不过,正是这种有限性,使人萌发了超越的念头,这就是51。走过了一半人生的谢德庆跟我谈起51的时候,虽然已经完全趋于平静,但我知道,就是这样一个1的生长,却几乎是积攒了他一生的能量。



谢德庆留给杨卫的CD


耶稣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涅槃,诸如此类,都是对有限性的一种超越。不过,这种超越是来源于更加崇高的信仰,没有信仰的支撑,人的超越,又从哪里来的力量呢?这也是我不得不像许多人一样,把谢德庆的行为艺术,时常跟宗教联系起来的原因。然而,这种联系却遭到了谢德庆的坚决反对。



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在精神方面的某些缺失,后来,我对谢德庆的关注,也主要是集中在了他行为背后的精神资源上。2003年,也就是我认识谢德庆近三年之后,我再一次见到了从纽约来京的谢德庆。此时,他已在北京朝阳公园旁的一个小区购买了一处公寓,并且还找了一位四川美术学院毕业的女朋友?李芹芹。这意味着谢德庆将会有大量时间待在北京,而我,也能就许多问题跟他进行当面交流了。这是一件令我欣喜的事情。正是在谢德庆和李芹芹的盛情邀请之下,我曾多次光顾谢德庆在北京的寓所,并就许多艺术问题进行过深入而广泛的探讨。


谢德庆留给杨卫的CD

我与谢德庆的每次对话,都是在开心见诚的气氛下展开的。我们在一起时,会谈到西方文化,也会说起东方文明。末了,我的话题,自然又会涉及谢德庆的精神信仰。而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自己是一个没有任何信仰的人。虽然谢德庆承认自己的母亲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但他自己却并不信仰上帝,更不愿意别人用宗教的眼光,来看待他的所有艺术行为。谢德庆还说,他不想给自己的作品披上神秘主义的外衣,他只想考验,并印证自己行为实践的能力。最后他强调,如果一定要找出影响他的艺术资源,那么,主要还是尼采等人的哲学思想,以及卡夫卡等人的文学作品。只不过,谢德庆是把那些伟大的思想言论和虚构的人生故事,转换成了一种行为实践。当然,在这样一种行为实践中,他也会感受到某种超越的快感,但那绝不是来源于宗教的力量,而是来自审美的解放。

故此,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谢德庆有着自己的信仰。虽然他不信仰上帝,但这并不排除他对信仰本身的追求,就像谢德庆对艺术所表现出的那种虔诚一样,抑或这就是一种信仰。这不禁使我想起了20世纪初,蔡元培说的“以美育代宗教”的思想。某种意义上,谢德庆的艺术行为所要证明的,正是人的价值,是人在创造性活动中体现出来的美的升华与飞跃。

当然,飞跃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正如一个人挂冠归去,退隐山林,同时也会失去功名利禄带来的快乐一样,谢德庆在艺术上的超越,也使他远离了许多常人拥有的幸福。李芹芹在给我的一封信中,曾这样描述过谢德庆:

他作为一个浪荡子已经离家太远太久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是浪子回头,什么叫叶落归根。兄弟们曾经对他的支持也渐渐变作了怀疑,人们不愿或不能经受太长时间的考验——哪怕亲人也会如此。与母亲性格相似,给予之心多过于索取之心的谢德庆,却成为了家里的小魔鬼、小强盗,一个自私的人。他的母亲仍一如既往地爱他保护他,但她未必知道谢德庆为了艺术上的纯粹性,承担着何种罪名和痛苦。他是母亲很宠爱的儿子,但由于他尖锐的个性,也始终是母亲最担心的儿子。谢德庆对母亲的爱是内在而深沉的,他做到了像他母亲那样,把自己奉献给信仰——包括这种奉献,没能得到亲人真正的理解……人们从小说里、从戏剧中理解着悲剧,但真正的悲剧从不会像舞台上所演的那样。谢德庆,一个有着极其细腻的神经,也为此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同时又具有与这痛苦同样强大的承受力的人,在自己生命的舞台上,演着这出少有观众的独角戏,然后又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没有什么,就是这样。”


谢德庆留给杨卫的CD

谢德庆在跟我谈到他的行为时,用了一个关键词?逃亡。他甚至一再反对我只看他作品中的积极因素而忽略了他行为中的消极情绪。这正是谢德庆的抱诚守真与披心相付,他从来不隐瞒自己内心的无奈。在谈到自己跟母亲的关系时,谢德庆也毫不避讳,他说自己几乎从来没有为母亲尽过孝。其实,谢德庆是一个很有孝心的人,但是,他选择的道路却使他不得不放下心中的一切牵挂,包括对自己母亲的牵记。这也正是人生的局限。人毕竟不只是灵魂的动物,还有沉重的肉身。所以,要想获得自我的升华,就经常要以牺牲现实、牺牲日常快乐为代价。这也正所谓有得就有失,失是得的前提,也是得的能量场。

我们大都只看到大海翻滚而起的浪花,却忽略了海底隐含的深沉。因为浪花掀起了生命的高潮,而深沉只担负着无边的孤寂。但我想,如果大海没有深沉的力量,又怎能掀起波涛与狂澜呢?是的,人生只是一次风浪中的旅行,在此过程中,有人愿意去争取爬上浪尖的刺激,而有的人,则更愿意保持大海的深沉。对于谢德庆,我欣赏他的,就是这种处之泰然的人生状态。

在创造了艺术史上的若干个奇迹之后,今天的谢德庆似乎早已经归于平静。这些年,他虽然也经常有机会往返于世界各地,但是,却始终与艺术界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也从不参与任何利益圈子。我知道,曾有不少艺术大展邀请他参展,也曾有一些地方愿意给他颁发艺术奖金,但他从来都是借故拒绝,不受诱惑。回归于生活以后,谢德庆仍然我行我素,保持着一种特立独行的方式,行走于人生的旅途,用他自己的话说:“要感谢上帝让我独自一人。”

积极地过消极的生活?这是谢德庆跟我说的一句带有他人生总结的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仍然带着饱满的激情。看得出来,他还在寻找着某种突破,只不过从这个突破口中,他已看到了人生更大的局限。

是的,没有人可以逃脱时间的惩罚,在衰老和死亡面前,人是一律平等的。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一个人不可能两次穿越同一条河。”所以,每个人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度过一生。有的时候,我看到已经两鬓见白的谢德庆时,总抑制不住涌出一股辛酸,并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杜甫的那首《登高》,其末尾有这样四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我总在想,这难道是所有登高者的宿命吗?

谢德庆熟谙人生的宿命,所以,他极为谦卑。但是,他又不满足于这样的宿命,所以,他还要继续逃亡。今后的谢德庆,究竟还会逃到什么地方?是罗马?还是耶路撒冷?我已经不得而知,但我知道,谢德庆通过他的行为所演绎出来的那些关于艺术的神话,却打开了一扇认识的大门,使不少后来者借助于这扇“不二法门”,还能穿过物质社会的喧嚣,看到精神世界的前景。


杨卫与谢德庆在北京

2004年春节前,当我告诉谢德庆,准备要为他撰写文章时,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千万不要夸大事实。”而后,为了核对他认为的“事实”,他还曾多次鸿雁传书,甚至不惜从纽约飞到北京来,为我的激情文字进行修改与矫正。

“你似乎把我写得太‘好’了,也太着重于我积极的一面了……”

他总是跟我这样表述,说话时,就像是在掏自己的心窝子。

“其实,我也是很消极的人。不过,我的消极跟我的积极一样强大!”

这是他的解释,像抛给了我一所思维的房子。

2004年的夏天,谢德庆又来了北京,但很快就走了,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挥一挥衣袖。他离开北京的前夜请我在朝阳公园旁的一个泰餐馆小聚,我们一起吃了一顿饭。饭后,我跟谢德庆说,准备第二天送他去机场,可他却婉言谢绝:“不用了,你也很忙。”末了,他只给我留下一句话:“朋友,保重!”之后,谢德庆便消失在了茫茫黑夜……
(文章来源于Hi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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