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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敏个展

主办单位:紫禁轩画廊
日期:2007/9/9 至 2007/10/9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崔各庄村草场地艺术东区319号
       

空间错置与观看

汪民安

        黄敏将普通民众作为她的绘画题材――从一开始到现在,黄敏的人物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这是社会底层中的“沉默的多数”,看上去,他们麻木、迟钝、琐碎、充满耐心,为生存而不停息地挣扎。在此,生命的目标就是为生命而活着。黄敏作品中几乎所有的人物都表现出这样的形态。有时候黄敏画面上呈现的是一种数量巨大的人群,这些人群中的单独个体,尽管呈现出的是完全迥异的面孔,但奇怪的是,他们看上去似乎是同一个人:每个人的面孔都非常具体,但是在整个人群中,他们却奇特的显现为同一个人,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黄敏的这些画面没有“中心”,没有一个人从人群中脱颖而出,没有一个人被其他人所包围,所烘托。也可以反过来说,这所有的人都是中心,所有的人都自我做主,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存在性,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世界。在这些画面上,人物占据了整个空间。人的表达能力,是通过大量的个人所组成的人群形式得以完成的。个人和人群表达的是同一种维度的力量。

        这所有的人物,都被编织为同一个阶层,他们的背后有一个相类似的但并不完全一样的故事――尽管画面本身展示的是人物的日常状态,画面本身并没有故事性,画面中的人物通常不在故事情景中。这个日常状态是借助于画面的整体感得以表达出来的,而不是通过一个行动和细节传达出来的。一开始,黄敏表达的是这个底层的生存现实,为了表达这个现实,她将他们置于一个“真实”的空间中――比如她所熟悉的重庆这样一个城市的典型空间中。人群在车站上,在山路台阶上,在真实空间中――这是典型的写实作品。这样的人物处在这样的“真实“空间中――这毫无疑问具有一种再现和批判的力量。这是不折不扣的批判写实主义方式。

        但是,接下来,黄敏抛弃了这个具体的空间,不再将人置放在一个具体的背景空间中,她将人物置放在一个虚拟空间中,人转换了承载它的空间和媒介,也就是说,他不再出没于街头,出没于车站,不再置身于在一个现实可理解的空间中――人和空间的关系,不再遵循一个现实逻辑。人并没有变化(还是那些迟钝和具有韧性的面孔),但是,现在,他置身在一个虚构的空间中――在黄敏这里,人现在置身于一个艺术空间中。就此,她从绘画的批判写实的意义上转移了――她转向了单纯艺术空间的构思上来。首先,这些人物在瓷器上面,这些普通的底层民众失去了他们应当置身的真实空间,而占据了一个虚构的空间位置――也就是占据了艺术空间的位置上来。尽管人物的面孔没有变化,但人物表达的意义完全变了――他们偏离了写实绘画的批判现实主义意义,而成为新艺术设想的道具――一旦失去了他们的“真实”空间,这些人物现在就会失去他们的阶层表征。人,不再是一个阶层意义上的政治经济人物,也不是一个具有精神分析深度的文化人物,人,现在被单纯抽象为一个艺术符号,是一个剔除了各种意义的人物符号――它仅仅是有关当代人的一个符号――这是些当代人,如今他们置身于作为经典艺术空间的瓷器或者册页,挤走了瓷器和册页上的经典人物――瓷器或者册页,这是中国传统艺术的体裁空间,置身于这些体裁空间中的人物通常是一些古人,并且具有古人的格调和诗意。如今,这是些当代人物,占据了古人本该占据的位置,而且极其地不优雅,极其地反人文气息,极其地反美学和反诗意――这种当代的世俗底层人物挤满了这些优雅的经典艺术空间,毫无疑问,这既是对那些优雅艺术空间的毁灭,也是对它们的再造:这些经典的艺术空间形式被这些“粗俗”的世人搅毁了,失去了他们的文人性,同时,它也被这些“粗人”激活了:这些艺术空间为什么一定要牢牢地守住他们的美学教义,而不能开拓出自己的新空间?同样,这些世俗的大众,被这些优雅的艺术空间所承载,这同样也是对他们的毁灭和再造:这些新空间,一方面毁灭了他们的阶层性,毁灭了人物的当下“意义”,另一方面,则通过一个美学空间再造了他们的永恒。这些世俗底层人,出人意料地被经典化了,他们一个个地并排置身在册页上,这些册页像纪念碑一样永久而慎重地刻写了他们的形象。

        不仅如此,黄敏逐渐地将她的这些世俗人物置放在中国山水画背景上――这些山水画的形式,是用油画技术完成的――这当然不是什么创举,但是,这些山水构成了一个虚拟的背景:当代人在这些山水背景中复活了,他们醒目地占据着画面的中心,并表现出他们的日常生活习性。中国画中的人和山水所一贯的嬉戏关系,在这里被颠覆了。人物置身于山水背景的中心,但是并不和山水背景构成呼应关系,人不是在享受山水,他们好像沉浸在自己的现实性中,沉浸在自己的当代状态中,尽管被这种古典氛围所包围,但丝毫没有这种沾染这种古典气质。就此,整个画面有着剧烈的对照性:写实的人物和虚拟的背景,写意技术和透视技术,时间上的今天和过去;优雅的文人性和粗俗的现世性;当下生活的磨砺和古典美学的闲适――所有这些对照,使整个画面具有一种冲突的动荡感。与此相应地,山水和人物固执己见,彼此冲突。正是借助这种冲突,这些当代人既让这些山水的诗意性神话崩溃,反过来,山水也让这些人物的写实性神话崩溃。显然,黄敏故意将两个冲突语境强行地错置在一起,就是为了对这两个绘画神话――绘画的写实神话和写意神话――进行置疑。在此,黄敏的意图,与其说是在探索两种完全不同的绘画方式的融合,不如说是在表明两种不同绘画方式的融合的不可能。

        不过,沿着这条思路,黄敏更有意义的方式是将人和山水空间在画面上进行区隔。如果说,人置身于山水空间中――哪怕它是以一种故意错置的方式,以一种强行拼贴的方式――无论如何,这还是构成了一幅画,一幅画面,一幅画面所特有的平面空间。但是,如果在画布上,画面上,人置身于山水之外呢?在黄敏的最近的一些作品中,画面是这样构成的:人物和山水画背景之间隔着一层栏杆,人物不是置身于山水之间,而是置身于山水之外。更恰当地说,人物隔着一层栏杆在看山水画。山水画本身自成一体,犹如一个景观。它外在于观看的个人。就此,这个栏杆区隔了两个世界――被观看的世界和观看者世界。被观看的世界本身就是一幅画,这幅画本身也是风景画,由于它被观看,它也是一种风景,它既是一幅古典风景画,也是一幅古典风景本身。观看者,则是当代的底层民众,具有底层的恰如其分的现实性。现在,这两个世界发生了看和被看的关系。栏杆的一头(观看者)是现实空间,栏杆的另一头(被观看者)是虚拟空间。这些现实的人在观看,在观看另一个世界的人。这既像是观看一幅画,又像是在观看一幅风景,这是一幅画,但是观看者的绘画,是观看者在看一幅画(和一个风景)的画,也就是说,这是关于观看绘画的绘画。

        不过,这幅关于观看的绘画,却被我们所观看。这幅画本身又被所有的观众所观看――因此,这是多重的观看――画面上的人在观看一幅画(一幅风景),而我们这些观众,又在看画面上的人。更重要的是,我们只能看到画面上人的背影。当我们看他们的时候,我们(观众)同样也会留一个背影给我们身后的观众――事实上,所有的观看者也是被观看者。这些画面上的人为什么要看?他们怎样在看?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他们的观看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有点随意,好像完全是为了打发时间而看,好像是无所事事正好碰到了一个什么而看。这个被看的对象和他们如此对立,如此地没有关系,如此地隔膜,但为什么还要看?――这是最后的问题,但并没有答案――也许,这些画不是想解决观看的问题,而只是表明我们时代的观看的困境。观看,为什么观看,如何观看――所有这些,到底应该如何来看呢?看,是永远看不到尽头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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