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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讯】Helene Binet:我不想失去那个决定性的瞬间

日期:2019/4/22 至 2019/4/22    
       
这是 1980 年代末的柏林,在一片近荒废的空地中心,矗立着三栋独立的建筑物,一座中央塔楼在两翼陌生的住宅区中显得异常突兀,了无生气的公园与零星的车辆填满了整个街区的其余部分,光线下,建筑物的锐角与光滑的平面构成了画面与日常之间另一层不完美的形而上关系。这是建筑摄影师 He?le?ne Binet 为 John Hejduk 新建的公寓楼拍摄下的画面,也是她最初的建筑摄影之一。

《约翰·海杜克,公寓楼,德国柏林》(1988),手工黑白银盐,30 x 30  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在后来的 30 多年间,与她合作过的建筑师中包括 Zaha Hadid、Peter Zumthor 等众多当代建筑界最为响亮的名字。得益于那个时期伦敦建筑联盟学院(AA)的思辨氛围,她的作品愈发趋向抽象与观念:Peter Eisenman 大屠杀纪念馆中无尽的混凝土碑林矩阵;Le Corbusier 圣皮埃尔教堂(Eglise Saint-Pierre)室内流动的自然光;Zaha Hadid项目工地里最原始的建筑曲线。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于4月19日开幕的展览“埃莱娜·比奈:光影对话三十年”(Hélène Binet: Dialoghi, works from 1988 to 2018)中,以百余幅胶片作品回顾了 Binet 30 年来的通过相机与经典建筑之间的独特对话。这也是她以苏州园林为主题的全新创作首次面对公众亮相。
 



《勒·柯布西耶,圣皮埃尔教堂,法国费尔米尼》(2007),手工黑白银盐,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拙政园,苏州园林,中国》(2018),数码 C-Type,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对材料、光影、陌生氛围与错综细节的关注,构成了 Binet 作品重要的感知空间,30 年来,她坚持使用胶片拍摄,在接受卷宗 Wallpaper*采访的过程中她说到:“我希望回归到最简单的方式”,“我不希望失去那个决定性的瞬间”。


《留园,苏州园林,中国》(2018),数码 C-Type,80×102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致谢:安曼画廊(Ammann  Gallery)

艺术家在上海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以下卷宗 Wallpaper*简称 W*
Hélène Binet 简称 HB

W*: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一名建筑摄影师?又是怎样发展出空间与光影对话的视觉语言?

HB:我在建筑摄影领域已经超过 30 年,这是一个不断产生新想法的过程。最初,我非常幸运能够在 1980 年代末期与 Zaha Hadid、John Hejduk 等一些在伦敦建筑联盟学院(AA)教书的建筑师们一起合作,我能够与他们交流,参观他们工作的过程,了解他们在建筑背后的思考。那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当时的经济形势决定那并非一个可以大规模兴建建筑的时代,但又出现了许多关于建筑学科本身观念上的思考和交锋,这对我来说非常受启发。因此,我就有了拍摄他们作品的机会,例如 Hejduk 的装置、Hadid 的维特拉消防站(Vitra Station)等等,这对于一位年轻摄影师来说非常重要。因为这些作品风格迥异,所以你需要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来作出回应,为新的建筑创造新的形象,更加抽象,更加观念化,来呼应他们的理念,也给了我更多创造新的摄影语言的机会。因为有时建筑摄影可能是有点枯燥乏味的,更像是一门技术活,当然我也具有摄影技术的教育背景,但我更希望它能成为一种调查的方式,而不是简单的呈现。

《扎哈·哈迪德,维特拉消防站》(1999),60 × 50 cm,手工黑白银盐,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丹尼尔·利伯斯金,犹太博物馆,德国柏林》(1997),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W*:你是在罗马学的摄影,后来去了伦敦?

HB:是的。我在罗马欧洲设计学院(Europeo di Design School)学摄影,后来去了米兰,又在日内瓦的一家歌剧院做摄影师,之后才到的伦敦。我的丈夫 Raoul Bunschoten 是一位建筑师,师从 Hejduk 和 Daniel Libeskind,我和 Daniel Libeskind 的第一次相识是在 1985 年的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上,当时他做了他的《阅读机器》(Reading Machine)(注:Three Lessons in Architecture: The Machines 作品之一)。后来我去了伦敦建筑联盟,认识了当时的院长 Alvin Boyarsky,我的建筑摄影生涯差不多也始于是那个时期,大概在 1987 年前后。
 


《Writing Machine》、《Memory Machine》、《Reading Machine》Libeskind 在1985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上的三件作品 ?? Libeskind

《勒·柯布西耶,光之教会,圣玛丽-拉图雷特隐修院,法国艾佛》(2007),数码C-Type,80×102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致谢:安曼画廊(Ammann Gallery)    

W*:你能介绍一下你与这些建筑师合作的情境吗?当你面对不同建筑师的不同作品时是怎样创作的?又怎样赋予摄影以自主性?

HB:当然每位建筑师都有自己的风格。我也有自己的创作方式,可能 Man Ray 以及一些包豪斯摄影师对我有着重要的影响。你必须从多个视角观察事物,带入一种新的光,这些是我最初受到的视觉教育。我能用同样的方式拍摄建筑吗?每个建筑都有自己的特点,就像音乐家演奏时需要尊重乐谱创作的时代背景与风格。比方说,Zaha 也创作绘画作品,所以我可以通过这些绘画来获取很多关于她建筑的灵感, Hejduk 也画画,这可能是我的指引,而之后一切都发生得非常自然。
 

《扎哈·哈迪德,园艺展览馆,德国莱茵河畔魏尔》(1999),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约翰·海杜克,公寓楼,德国柏林》(1988),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W*:谈谈你和 Hejduk 的合作吧?

HB:那是我的首个建筑摄影系列之一,《约翰·海杜克,公寓楼,德国柏林》(John Hejduk, Housing, Berlin, Germany,1988),作为一名年轻的摄影师,在 1980 年代末的柏林,我非常珍视这件作品。一方面是能够拍摄 Hejduk 的建筑作品,同时也捕捉到柏林当时的时代氛围,Wim Wenders 差不多在那时拍摄了《柏林苍穹下》(Der Himmel uber Berlin,1987),在柏林的城市上空俯瞰。Hejduk 的克罗兹堡塔楼(Kreuzberg Tower)是他少数几个建成的作品之一,它受到观察塔(watching tower)的启发,这是一件具有复杂背景的作品(为前西柏林中低收入人群设计的新公寓楼),我将它表现得更加轻松了一些,这是我最初的建筑摄影作品,出于一种直觉。后来 1990 年在美国亚特兰大拍摄了 Hejduk 的《安息者之屋与安息者其母之屋》(The House of the Suicide and the House of the Mother of the Suicide),最初建于捷克布拉格【注:作品作为一个零时的纪念碑最初设计于 1980 年代后期,以纪念 1969 年捷克持异见者 Jan Palach 的自杀事件,同时受 David Shapiro 诗歌的影响,是 Hejduk “面具系列”(Masque Series)之一】,之后在亚特兰大乔治亚理工学院由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参与重建,你可以看到一件建筑作品可以是关于自由,关于诗的。当时在亚特兰大,我决定为这件作品布光,通常我不这么做,希望加强效果。



 《约翰·海杜克,安息者之屋与安息者其母之屋,美国亚特兰大》(1990),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W*:就像那些经典好莱坞电影中的打光?

HB:有一点这样的意思。黑白电影(film noir)对 Hejduk 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他非常喜欢这样的电影摄影技巧,当然两件作品之间的对话也非常重要(注:作品由两个9英尺x9英尺带钢钉顶的立方体组成,通常被认为是儿子和母亲的关系)。在费城为《里加-客体/主体》(Object/Subject Riga)拍摄的作品同样运用了布光,阴影构成了一个超现实的氛围。我在拍摄 Hejduk 作品时经常打光,希望烘托作品与周围环境之间的微妙关系,并不喧兵夺主,而是给出暗示。
 

《约翰·海杜克,里加-客体/主体,美国费城》(1987),手工黑白银盐,29 x 29 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W*:这次展览的名称叫“光影对话”(Dialoghi),通过不同建筑师与建筑之间的组合与对话将展览串联在一起。

HB:这些作品之间的相互对话从一开始就对我非常重要。在我开始拍摄建筑之前我就了解到空间与空间之间、空间与感知之间的重要性,包括身体经验。我不希望像很多建筑摄影一样,利用广角镜头和多彩的视觉制造一种对抗的紧张感,因为你的知觉是非常复杂的。我希望回归到最简单的方式,只给你一种体验。然后我会开始编排这些不同的画面,思考这些空间关系,再进行重构,所以画面之间的对话对于呈现来说非常重要,这是逐渐展开作品的一种方式。之后我开始思考不同建筑之间的关系,例如将 Peter Zumthor 和 Sigurd Lewerentz 放在一起对话,通过不同的环境和材料、自然采光和人造光等产生相互之间的比较。当然这不是一个固定的观看模式。
 




《彼得·卒姆托,卒姆托工作室,哈尔豋施泰因,瑞士格劳宾登》(2007)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彼得·卒姆托,布鲁登·克劳斯教堂,德国梅歇尔尼希》(2009),数码黑白银盐,80×102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致谢:安曼画廊(Ammann Gallery)    


《希古德·莱维伦茨,圣马克教堂,瑞典比约克哈根》(1989),手工黑白银盐,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W*:你将自己的风景摄影与 Hadid 的建筑并置,智利的阿塔卡马沙漠(Atacama Desert)与 Hadid 的建筑曲线相呼应,一种自然与建筑的对话,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HB:你很难将 Zaha 与任何建筑师进行比对,因为她更多专注于构成(forming)、力量(forces)、流动性(fluidity),我从自然中的侵蚀(erosion)、火山喷发等现象中看到相似性。智利的阿塔卡马沙漠系列拍摄于世界上最干旱的地方之一,来自太平洋的湿气在(安第斯)山脉和沙漠之间形成一种特殊的大雾气候,地层是干涸的,没有任何水的痕迹,雾会从海湾翻滚上斜坡,迅速扫过地面,不会下雨,人们需要通过雾气采集器(fog collector)来收集水源。在我青年时期刚开始对空间产生兴趣时,曾在瑞士的山区工作过一年,我开始观察山脊的对角线、道路等,这与我面对建筑时的工作方式是没有变的,不是以一个宏大的视角,而是在试图理解形态。

《扎哈·哈迪德,格拉斯哥河岸运输博物馆,英国》(2010),数码黑白银盐,102×80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致谢:安曼画廊(Ammann Gallery)    


《阿塔卡马沙漠,智利》(2013),数码黑白银盐,102×80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致谢:安曼画廊(Ammann Gallery)    



《诗中风景,沃州阿尔卑斯,瑞士》(2004),图片由艺术家提供,致谢:安曼画廊(Ammann Gallery)  

W*:为什么选择将 Corbusier 的圣玛丽-拉图雷特隐修院(Couvent Sainte-Marie de la Tourette)与斋浦尔的简塔曼塔天文台(Jantar Mantar Observatory)进行对话?

HB:Corbusier 去过简塔曼塔天文台,非常喜欢,他对简塔曼塔的光以及光的投影都非常感兴趣。简塔曼塔天文台的阴影是与宇宙沟通的一种方式,每一个阴影的微妙变化都能传达出季节、气候、时空地理、月相等讯息,非常精准。当我去拍摄 Corbusier 的圣玛丽-拉图雷特隐修院的时候,正在为一场叫“阴影与建筑”(Shadow and Architecture)的展览做准备,所以我试图寻找 Corbusier 为拉图雷特隐修院的每个室内所创造的不同光影。两个例子都是通过阴影重新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
 

《简塔·曼塔天文台,印度斋普尔》(2002),手工黑白银盐,50 x 60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致谢:安曼画廊(Ammann Gallery)
 《勒·柯布西耶,圣玛丽-拉图雷特隐修院,法国艾佛》(2002),手工黑白银盐, 50 x 50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致谢:安曼画廊(Ammann Gallery)       

W*:你选择将苏州园林的墙垣与 Dimitris Pikionis 设计的雅典卫城步行通道进行对话,两种不同的东西方审美。谈一谈你拍摄苏州园林的经历吧?

HB:逐渐发现东方的过程是非常美妙的,例如怎样理解它与书法、山水、含蓄的审美之间的关系。我最初去苏州园林的原因是为了拍摄墙垣上的光影,后来我开始思考园林的用途以及院墙与自然景观所营造出的微观世界,这关于边界(boundaries)。Dimitris Pikionis 设计的雅典卫城景观步行道则是通往著名的考古遗迹,通过建筑的方法和背景研究、历史材料的重置与不对称几何排列创造一种路径构成,你将要看到的事物是有所预见的。这两者都关于不可见事物的映像,以及与它们相关的想象世界,通过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墙垣是关于无限的,步行道则关于营造一种联想。同时也考虑到它们的物质性(materiality)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墙垣就像是自然的画布,松散自由,雅典卫城的步道则非常克制。
 


《留园,苏州园林,中国》(2018),数码 C-Type,80×102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致谢:安曼画廊(Ammann  Gallery)
《季米特里斯·皮吉奥尼斯,卫城,雅典希腊》(1989),数码黑白银盐,120×120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W*:你使用什么相机?为何选择只用胶片创作?

HB:我使用两种相机。一台是 Arca Swiss 4x5 相机,后部有一个延伸出来的观察器,可以很好地控制视角和景深,这是一台非常精准的相机,可以记录下很多细节。另外一台是哈苏(Hasselblad)相机,使用 6x6 的方形胶片,操作更加便捷。我不希望使用数码相机,虽然我自己使用的相机非常笨重而且昂贵,因为胶片有限制。对我来说,摄影就像是一则宣言,需要做很多前期的考虑,包括用什么制式的胶片等。这使我一直保持一种高度集中的工作状态,来捕捉一个精准的决定性的瞬间。我也更喜欢手动操作,而不是通过电脑,那样可以更好地思考。我一直认为障碍比机会更加能够激发创造力。我不希望失去那个决定性的瞬间。

《布鲁登·克劳斯田园教堂,梅谢尼希,德国》【Hélène Binet, Peter Zumthor Feldkapelle für den heiligen Bruder Klaus 06 (Bruder Klaus Field Chapel, Mechernich, Germany,2009)】
 
W*:有什么摄影师对你产生过影响?

HB:当然包括 Man Ray 等等这些人。还有 Le Corbusier 的摄影师 Lucien Hervé,对我来说是大师中的大师。
 

La Cite Radieuse Marseille来自书籍《Le Corbusier & Lucien Hervé: The Architect & The Photographer – A Dialogue》 (出版于 2011年, ? Thames & Hudson)
High Court, Chandigarh(1955) ? Lucien Hervé

W*:你曾经引用 Gaston Bachelard 说到“记忆被锁定在空间之中”(Memory was anchored into space),怎样解释?

HB:我希望观者能过通过我的作品来创造自己的空间和梦。当然还有记忆,比如不同形态的楼梯,摄影不能够过于具体,而是需要观者打开自己的记忆空间。
 




《约翰·海杜克,公寓楼,德国柏林》(1988),手工黑白银盐,30 x 30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Hélène Binet: Fragments of Light. Firminy C, architecture by Le Corbusier(2007),digital b-w silver gelatin print ?? 安曼画廊(Ammann  Gallery)

W*:能透露下你近期的摄影计划吗?

HB:除了这场展览,我同期还会去拍摄韩国的古建筑,还有一个在希腊塞萨洛尼基(Thessaloniki)的关于痕迹的项目,那里曾经有一个庞大的犹太社区,后来毁于战争,这不是关于建筑的项目,而是去寻踪,更加诗意。
 

展名:埃莱娜·比奈:光影对话三十年”(Hélène Binet: Dialoghi, works from 1988 to 2018)
展期:2019年4月19日—2019年7月21日
地点: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文章来源于Wallpaper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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